2018年8月24日 星期五

若即若離是最浪漫的距離

很幸運地,我最近有了幾位老師,是瑜伽師資班的老師與助教們。在教書專任加兼任12年之後還能有老師,我非常感恩這個學習的機會。有老師代表你只要專注在學習新知即可,一旁有人會提醒你、你有犯錯的權利、可以做各種不同的嘗試。底下有張安全網,即使失足也不會粉身碎骨。

但是當你是老師時,情況是完全相反的,必須充足備課、檢視自己的表達內容是否專業有趣、思考功課的份量是否恰當、觀察每一位學生的學習狀況給予不同筆記、經營班級的學習氣氛...剛開始教書時,我常常緊繃到失眠。

離開熟悉的學生與老師之後,我盡量將之前教書的習慣揚棄,隨時注意自己是否有好為人師的惡習,從當一個平凡人開始,因為我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好為人師的性格:習慣指正別人、太輕易給筆記、總是正向思考(這種人很煩)、習慣替別人打分數。換句話說,我無法接受總是將自己的經驗強加在別人身上的老師,這是我過了很久之後得到的體會。

在求學過程中,最讓我念念不忘的是永遠跟你保持一定距離的老師,平常他不會找你,但當你有問題時絕對會出現,用輕鬆的方式便解答你的問題,我喜歡這種放牛吃草型的老師,因為給了我很大的空間,可以自己決定何時想學習何時想放縱。是一張舒服的沙發,是一首巴薩諾瓦。

我最想逃離的老師,是總是要妳讀這個讀那個,永遠支持弱勢,總是正面思考總是非常積極,在這種老師身邊沒有放鬆的一刻,你會懷疑他是機器還是人,你看不到他任何缺點,就像慘白的日光燈管,讓人精神永遠緊繃。是一種警察局的顏色,是一首吵雜的交響曲。

我認為師生關係在你畢業之後便已結束,我不相信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」這種鳥話,因為自己應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,你的老師未必有你的人生經驗,老師給的筆記也未必適用於世界各地。但是有一位精神導師是很棒的,你知道他隨時在那裡,你可以放手一博不用擔心失敗,每當你徬徨迷惘時,回想之前他說過的話,老師成為一種隱形的力量。

雖然我已經畢業很久,但是每逢遇到人生中重要的階段,還是習慣性地寫個信告訴我的指導老師,他也會在回信末端加註:保持聯繫。我喜歡這種有人看顧你的感覺,每隔兩三年報告一下近況,我認為很足夠了,因為我的老師也不會管我是否失戀失業這種事,我當然也不希望他來插手。

我其實也希望跟我的學生保持這種關係,愛恨情仇生老病死走一遭,人生其實很精彩。做好自己的功課,不做也無所謂,人生這門課,沒有人會當你。想到了捎個信問候一下,沒想到也沒關係,老師也有老師的人生功課要忙。

牛郎織女一年一會很悲慘嗎?這種若即若離,是人與人之間最浪漫的距離。